苏雪林的《家》写的琐碎细致,细细地阐述了她对家的种种看法。从年少写到中年再到老年,写家的好处——生活的随便和自由,也写了家的累赘,然而最后以“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结尾,对于我们来说就显得有点疏远了。毕竟那个时代整个国土笼罩在火光里,浸渍在血海里,整个民族在敌人刀锋枪刺下苟延残喘。作为一名爱国者,苏雪林便将小己的家的观念束之高阁了。但对于我们来说,在一个太平盛世,作为一个普通人,想的更多的自然是自己的小家了。
记得孩提时,对家最是眷恋。每每一放学就急着回家。路上再好的风景也再不停留,只为了一回家就可以吃到妈妈烧的三鲜包,爸爸会在屋前教我骑自行车,当然还有每天准时播放的动画片。青青的石板上,两旁开满野花的小石路上,记录的是我回家匆忙的步伐和急切的心情。那时候我们还住在老房子里。说是老房子,也不是那种堂屋,更不是什么草房了。屋子是两间三层,在那时候算得上大房子了。小时候总是最怕去3楼,一定要去必也一定要和大人一起上去。也不知是谁告诉我三楼上有怪物,反正当时就信以为真了。每次一上去,就全身紧张,心马上提到了嗓子口。望着去三楼的楼梯总感觉阴森森的,感到一阵阵阴风吹来。总想着在三楼转弯处蹲着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正等着我送上门当它的晚餐。这种恐惧一直持续了很久。虽然我已亲眼看到了三楼上只有杂物,根本没有什么会吃人的怪物,但我却仍然不敢独自一人去三楼。屋前是一大块水泥地。一到收获的季节,地上晒满了金灿灿的稻谷。大人们劳作,我们小孩子也跟着凑热闹,在地上跑来跑去,弄得稻谷蹦到石子路上去了,结果引来大人的一顿臭骂,便逃到离大人远一点的地方接着玩,像打游击似的,乐此不疲。农闲时,地是空的,我们一大帮孩子就在上面跳牛皮筋,玩捉迷藏,跳房子,各种各样的游戏,我现在已经记得不确切了,只是记得当时很快乐,很快乐。那时候村子里会请戏班来唱戏。记得我在二楼阳台做作业,沐浴着夕阳,耳边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听的不确切,但那种韵律和味道在记忆里确是极深刻的。现在有时梦回,我总梦见自己还在那个老房里,在二楼的阳台上,太阳缓缓下山,仅存的余晖晒在我背上,暖暖的很舒服。铅笔被投射出长长的影子,落在黄黄的作业本上。远处传来柔和的唱戏声和热闹的打鼓声,我和着韵律也摇头晃脑地哼几句。向下望去,是一大片金黄金黄的稻子,满目的金色,那样灿烂。后来,造了新房子,老房子也被卖给了小叔家。新房子很大,我也拥有了自己的房间,然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总觉得家里空荡荡的。
住校后搬到学校去住。开学前几天是非常想家的。晚上打电话回家,听到爸妈亲切的声音,眼泪竟不由自主地下来了,怎么也止不住了。面对陌生的环境,对家的眷恋变得很强烈。我自以为是个坚强独立的人,可对着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我茫然了,我惶恐了,想赶快缩到一个称为“家”的蜗牛壳里躲起来。不过和周围的同学混熟以后,对家的想念就淡化了,回家也不是那么渴望了。有的时候反而觉得学校比较好,家里总会出现些许矛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确实如此。但正如方令孺的《家》中写到,即使生活带来再重的负担,再大的伤害,人还是像蜗牛一样愿意背着沉重的壳行走。家里再怎么不好,却总也割不断对家的牵挂,总盼望着周五回家的那刻。
如今,我已经20岁了,即将拥有自己的家。很久以前就曾设想过自己将来的家会是怎样。如苏雪林所讲,我也羡慕苏髯公“湖山好处便为家”的生活。葺屋为舟,撑一支长篙,擘破三万六千顷青玻璃,周览七十二峰之胜。或者拥有一间小屋,其中必要有一书斋,不必有多精致,只要能让我安心读书就好。有书,有笔,有纸,足矣。屋旁最好有个园子,一半莳花,一半种菜。午后,在树荫下放张藤椅,泡杯清茶。躺在藤椅上小憩,闻着花香,看着天空中的云一朵朵飘过。或者捧一卷书稿轻轻诵读,领略其中趣味。吃饭时,炒一盘自家菜园种的小菜佐饭,清新可口。晚上,花前灯下,一卷陶然纸窗竹榻之间,抒纸伸笑,写下我心里一些想说的话。我的家就是我的城堡。虽然我不想像刘伶一样以屋为衣,赤身抱竹而歌,但也希望在自己家里能随意自由。短衣赤脚,披襟当风,随我高兴。
然而这个梦,好像盈盈含笑的朝颜花,被现实的阳光一灼,便立刻萎成一绞儿枯焦的淡蓝了。
其实我是极欣赏丰子恺对家的看法的。“我现在是负着四大暂时结合的躯壳而在无始以来种种因缘凑合而成的地方暂住,既然无‘家’,便到处为家。”我们其实不必太在意那个物质的家,即承载家的房子。如今房价这么贵,与其成为“房奴”,失去家所给予的温暖自由,还不如到处为家。这是何其的大度。不过,我认为丰子恺所讲也过于消极。身体只是个躯壳,不必在乎,但心却必须找到一个可以栖息停靠的港湾,使我们不至于像孔子一样被李零讽为丧家狗。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是如何的难。复杂的世界,添了繁华,却也添了浮躁,失了宁静,何处才有一个纯洁清静的地方可以安放我的心呢?
有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期望在书中找到我的精神安放之所,但是放眼当今文坛,有多少“御用文人”,有多少变成了期期艾艾的两栖动物,还有几人保持着如汪曾祺一样如水般澄澈的眼睛,还有多少如水一样的文字可以安抚我们烦躁的心?难道真的只有去古文经典中寻找心灵的栖息地了吗,我们真的落到这个可悲的地步了吗?于丹评《论语》,评《庄子》,而当经典也被扭曲以后,我们还剩下些什么呢,当经典失去原有的意义,我们的精神要去哪里安放?
我不禁想问一句,我的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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