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边缘

　　不过是一段暗恋与孤单的日子。
　　她记得刚走进高中的她是思念着一个人的，然后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忘记了。
　　高一的时候，整个高一只有两个实验班，她纠结着自己的分数怎么就进了这样的班级，遇到那样极品的同学和老师。每天早上不到五点就起床，上晨读早读课，晚上十点半回宿舍，班主任几乎一天都在教室外蹲点，害的班里所有同学都不敢出去甚至是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连上厕所都是用跑的，她经常想，不过是高一，就这样了，高三会怎样？她的室友兼同桌经常小声和她抱怨：那四眼是不是整天不用吃喝拉撒睡，搞的跟神人一样，我们全班都得高中恐惧症了，我跟我表妹说，考学时进我们学校好啊，减肥啊！哈哈哈哈。
　　是那次隔壁班的女孩发花痴让他帮还书，她第一次注意到他。那时她正紧张地和同桌抄英语作业，并一边咒骂着，听到陌生的僵硬的声音念着自己的名字，她转头，一本语文书优雅地朝她飞来，正砸在她蒙蒙的脑袋上，然后她看到了站在后门的皱着眉头的俊脸。
　　本来看到帅哥不想表现地太泼妇的，可听到那人“切”了一声并赏了自己几个白眼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神经病，靠。
　　然后她就后悔了，那人很没风度地走近了两步：你说什么！用生吞活剥的眼神看着她。朋友气鼓鼓地把她拉走了，甩了她一句：你惹这种人干嘛？仗着人高马大的在谁面前都拽。
　　她还记得家人叮嘱她的话：到人家的地盘凡事忍着点，不许惹事。算了，谁让她来了这么远的学校呢！无依无靠啊！
　　不过说实话，他真的很帅。她总是想，甚至经常偷偷地观察起他，186的个子，短毛此，高高的鼻梁，从侧面看像一把锋利的小刀，他的眼睛很冷，很深。
　　她的学校是全封闭的，但每个周五下午两节课后可以出去添置生活用品。那是节生物课，他们所有的课程都是两节连上，生物老师很温柔，怀孕了还坚持给他们上课，课上了一半老师就停下了，敲着他的桌子：站起来！他不屑地痞痞地站着，嘴里嚼着口香糖。
　　他的成绩是全校前三，就是不认真上课。天才啊!于米感叹。
　　我都看你几次了？！吐出来！
　　他就直接吐地上了。
　　托他的福，课上到一半老师就走掉了。他兄弟捣他一锤：行啊，汉子！
　　于米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走掉了，她的心就那样突然间漏了一拍。
　　于米仍是自己回宿舍洗衣服，她总是自己，虽然朋友很多，可是她喜欢自己一个人的空间。朋友都说她怪胎。
　　再出来时已经四点多了，校外的人大多都回去了，她算计着手里的20块钱，该买些什么。
　　从阳光书店出来时天已经微黑了，于米刚转过巷子，就看到了蜷在墙角的他，于米不想多事，继续往前走，尽管看不清，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看着她，淡淡的，她想起那天她犯病时躲在走廊角落，不想被人发现，他帮她拦住了其他人，然后什么话都没说，离开。
　　她最终还是回头，跪在他旁边，看着他流血的腿和胳臂，满脸泥土，他还是那样看着她，淡淡地。她走开，小跑着拐过拐角，她听见了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她抱着水，纱布、药水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于米就站在那儿，等着，等到天黒透，扔下东西，离开。
　　进班时，晚自习已经开始了，班主任站在门口，什么也不说，也不让她进去。她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就走到阳台角落欣赏夜景了，她刚刚往他的座位看了，空的。
　　班主任不喜欢她，谁让她班级倒数呢！
　　第二天早自习下课，他进了教室，不知怎么被传出的话，说是打球跌伤了，她冷笑。一堆纱布药水突然从天而降砸在她桌子上，是昨天傍晚的。全班顿时安静，任课老师正在安投影仪，也停下来，看着他们。
　　她抬起头时他已经走开了。第一次眼泪在打转。
　　“这样啊！”她听见有人说。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故事就这样传开了，她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黑的皮肤，臃肿的身材，短的恶心的头发，乱七八糟的穿着。
　　她想改变，很想。
　　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科她分到二楼最西，文科实验班，他还在老班，五楼最懂东，理科实验班。放学时她走西边的路，他走东边的路。
　　新的同学，新的老师，在新同学眼里，于米，是个简单沉默的女孩。
　　没有了他的班级。
　　于米每天站在窗前看着食堂方向，偶尔能看到他，枚红色立领条纹衬衫，匆忙高大的背影。她总是放学13分钟后去食堂，准能看见他。晚上放学1分钟后下楼，他们的宿舍在同一个方向，他喜欢走靠田径场的那条路，他的兄弟很多，晚自习回宿舍时却永远是自己一个人。
　　于米每天只吃一顿午餐，不再吃有激素的药，独自把头痛，麻痹挨过去，省下钱买衣服鞋子，头发留长了，沉默，学习。
　　她一点一点地改变。
　　高二下学期，她写了第一封信给他无关紧要的内容。是高一的室友帮送的，他回了信。
　　他回了信！
　　是铅笔字，半页纸。他写字不好看，她一直都知道。她第一次觉得，他很幽默。
　　本来好好的，本来很幸福的，可第五封信的时候，他回了几句话：你知道我的同桌是谁吗？！是你初中同学！我回你信，仅仅因为我们“曾经”是同学！
　　最后一封信是他亲自送的，跟着一大帮兄弟，她本来躲着，班里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她突然站起来，出去从他手里拿过信，撕掉。他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高三的教学楼人走楼空。她坐在走廊里，哭了。
　　朋友说别当真，他就是玩玩。
　　她想起了初中的他，想到高中的他。
　　于米站在排名单前，看着自己的名次又一点点下降，看着自己与他的距离又一点点地拉大。或许，他们之间，本就该这样，没有交集，连靠近的距离都没有。
　　“高三的他有些发福，脸上长了青春痘。”
　　于米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怎么就是忘不了他呢？
　　“他跟他女朋友分手了。才知道从不和女生说话的他居然有女朋友。
　　这个星期轮到他送垃圾了。
　　他今天穿了那件红色的小棉袄，吊儿郎当地挂在身上。
　　他今天3、4节是体育课。
　　他中午没打到饭，啃面包的。
　　他月考下滑了好多名次。
　　他的死党看见我了，叫了我一声大嫂。
　　他在某人面前提到我了，说我长得丑。”
　　……
　　高三下学期，临近高考，每个人都过着紧张忙碌的日子。除了于米的怪班主任，居然下课就把所有人轰出教室，美其名曰：放松。
　　于米从田径场散步回来，天黑沉沉的，云压下来，风扬起起沙子，刮进于米的眼里，就那样流出眼泪了，他看着她，看不清眼神，他和她，擦肩而过。那天，校园广播里，放着许嵩的歌。
　　填志愿时，他填了苏州。
　　于米放弃了苏州高职，填了南京的学校，找室友去了。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领档案那天，他看着她，她亦看着他，他的身材恢复了，青春痘也消失殆尽，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军训服，他们面对面站着，他轻蔑地看着所有女生，她瞪着他，一直到他受不了把视线移开。
　　故事应该就是这样结束了，安安静静。
　　于米想起他们之间，整整三年，只有过一次对话而已。
　　“神经病，靠。”
　　“你说什么！”
　　大学的于米已经算个小美人了，学会了打扮穿衣，病情也好了很多。课余时间和朋友一起做兼职，朋友问你有男朋友吗？于米想起那淡淡的眼神“有”。
　　她跟他聊过一次，他说，有新女友了。还长个子了，188了，呵呵。
　　大二的时候，初中的他给她发来QQ：我等你这么多年了。
　　他们谈起典型的异地恋。他在徐州，她在南京。他没有找过她，她没有找过他。他们之间，一直有着谁的影子。
　　他打来电话，她说在做兼职，有事再说吧！
　　渐渐地就不联系了。
　　大二下学期快期末考时，一个同校男孩追她，她同意了。他吻了她，她推开他，跑开。
　　她的初吻。
　　她不再见他，他亦是。放寒假前一天，他牵了另外一个女生的手，她正和同伴走在兼职回来的路上。
　　这样的结局，很好呢！于米想。
　　室友集体要求去苏州玩，于米就是觉得有疙瘩，却不得不同意，这是宿舍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实习后就各奔东西了。
　　也不知道是谁提出去什么上方山，她看到他时，他朋友正在给他拍照，他穿着圆领蓝色T恤，浅蓝牛仔裤，白色球鞋，小平头。于米从来没有觉得他那么真实过。
　　他没有看见她，和朋友换过，帮朋友拍照，他的声音沙哑了些。
　　于米，你看什么呢？
　　呦，帅哥？你眼光也太独特了吧！
　　那叫帅哥？尼玛，视觉疲劳了都……
　　室友调侃完各自散开爬山。
　　“可以帮忙拍张照吗？小姐？”他搭着朋友的肩，扬了扬手里的相机,。
　　她转过身来。
　　他怔了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